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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礦泉水」
第二次世界大戰太平洋戰爭國家英雄紀念碑

「一瓶礦泉水」

從夏威夷返回加州那天我們去了珍珠港。1941 年日本偷襲珍珠港,炸沉的「亞利桑那」號戰艦仍在水下十二米處,水面上只能看到主炮塔的圓形基座,水下黑灰色的艦體依稀可辨。亞利桑那紀念館就建在這艘戰艦上,紀念館白色大理石紀念牆上鐫刻著當年在這艘戰艦上陣亡的一千一百七十七名官兵的姓名。慘痛的歷史事實讓人心情沈重,值得世人永遠牢記。

建築在沉船上的「亞利桑拿號」博物館

離開珍珠港,我們來到大島機場等待乘機回舊金山。坐在候機廳門外的長椅上,看到對面二十幾米遠處有一間像是倉庫樣的房子,房右側牆外有個自動售貨機。我走過去想買礦泉水,但發現售貨機很舊,周圍又沒有服務員。我摸摸口袋決定不買,萬一是個壞機器,白吃了我的錢划不來。於是,回到原來的座位上繼續等待。

一位華僑老太太和一個女孩經過我身邊走向售貨機。由於剛才沒買成礦泉水,我開始關注她們。只見,她們把售貨機上下打量一番,掏出錢塞進售貨機,卻不見任何東西出來。她們拍拍售貨機無濟於事,四處望望又不見人影。看來,我那機器白吃錢的遐想成了真事。她們返回的路上到處張望,尋求幫助。正巧此時那座房子面朝我們的一扇門打開了,兩個工作人員正往外走。我趕緊向老太太招手,示意她們向右拐去找那兩個人。

珍珠港紀念館展出當年軍艦上的機關炮

可以想像老太太在和那工作人員講什麼,卻不見問題有什麼結果,雙方的交談在繼續。我想,如此簡單的問題怎麼這樣難解決?語言障礙?需要證人?看來,這個閒事我得管,不能讓老人家吃虧。我匆匆走過去。沒想到,老太太正和其中一人在用日語對話。我心裏咯噔一下,珍珠港所見又浮現眼前。轉念一想還是做該做的事吧,畢竟老人和孩子是無辜的。我馬上插話用英語對那工作人員講:「我看見她們倆把錢塞進售貨機,卻沒有得到任何東西!」

那人馬上轉過臉聽完我的陳述,又認真地問我一遍:「您是說,您看見她們把錢塞進機器,卻沒有得到礦泉水嗎?」
那認真勁讓我想笑,但還是認真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看他點點頭,老太太也用漢語感謝我。知道問題已解決,我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閑來無事繼續靜觀事態發展。就見那人走進倉庫,拿著一瓶礦泉水出來給了老太太。老太太高興地向我們走來。我靈機一動,我為什麼不也去買一瓶?我拿著錢跑過去,沒想到,那人一臉嚴肅地說:「我們這裏不賣礦泉水,你到候機廳裏的服務台去買吧。」好像根本沒有前面的事。我真有點不高興,但也不想為這點小事爭辯便往回走。此時老太太正坐在我們旁邊的座位上注視著我,原來她成了我的看客啦。問明緣由,她二話沒說就急步走向那兩人,大有這個閒事她管定了的勢頭。

這回又輪到我當看客了。就見老太太和那講日語的人站在太陽下說起來。可惜不知他們具體怎樣爭論,但看得出老太太真有那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兒。兩人說了好一會才停止。那人穿過院子向候機廳走去。老太太笑眯眯地來到我們面前用漢語對我說:「我幫你買水,那人不答應。他說我那瓶水是他自己的,給了我。我不答應,非要他幫你買一瓶不可,最後他只好答應了,現在到候機廳買去啦。」

停泊在珍珠港的當年參戰過的潛艇

看著那人在夏日的豔陽下一步步向候機廳走去,勝利的微笑掛在老人家得意的臉上。

我們愉快地聊起來。她講漢語既不是南腔,也不著北調,但我們都能聽懂,因為有足夠的辭彙量。其實,她是日本人,年逾八十的她看起來只有六十多,白淨的皮膚,粉紅的面龐,舉止優雅,熱愛旅遊,每到孫女的假期就和她一起到中國旅遊,她們到過中國沿海、湖北、四川、雲南和廣西等很多地方。她一直堅持學中文,只因為喜歡漢語並熱愛中國。她執意不收我買水的錢,她說:

「我在中國遇到很多樂於幫助我們的好人,很幸運在這裏遇見您。」

蔚藍的天空陽光燦爛。望著她們祖孫倆的背影漸漸遠去,記憶中幀幀美好的畫面一一浮現眼前:陽光明媚的春天在潮汐湖畔、傑斐遜紀念堂前、在紐約、在舊金山等很多地方盛開的櫻花似海如潮……美國最早的櫻花是 1912 年東京市長訪美時作為贈禮的六千棵櫻花樹。

願世界人民永遠友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