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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癌十年經驗談

一九九五年初移民來美,四月赴史丹福(Stanford)醫院內科門診,建立病歷,以便服用的高血壓藥品不致中斷。先由護士量體重、血壓、脈搏、體溫後引導至診察室等候,並將病歷插在門上的匣內。醫生來時,先取病歷,再進入診察室自我介紹並遞上名片。從聊家常到問病歷,再坐上診察床聽、敲、摸,然後開檢驗單,囑咐抽血檢查 PSA(Prostate-Specific Antigen,攝護腺癌抗原測試)。同時,向我說明五十歲以上的男性必須檢查 PSA 及血糖,並開了三個月量降高血壓藥的處方,且可 Refill 五次,也就是說有一年半的藥量。最後醫生囑咐如無變化,繼續服藥即可,否則可隨時按名片上醫院電話找他。全部診療過程歷時約一個半小時,簡直成了 VIP 級的病人。

不久醫院泌尿科來電說 PSA 的指數是 6.45,必須去泌尿科門診,並由 Dr. Kessler 診察後安排檢查,一張說明書上列了幾十種藥名,諸如 Aspirin 一類抗凝血的藥品,在檢查前二星期就要停止服用,以免檢查時及檢查後出血不止,且詳細說明檢查當天將先由醫生先做肛門指診,再做超音波(Ultrasound)檢查。超音波是一個比手指略粗的儀器,插入肛門時會有一點不舒服。如檢查的醫生認為需要,則繼續做切片(Biopsy)檢查,取用六個不同位置的活體標本,會有一點痛,但可以忍受,術後兩三天內小便中會有血紅色,是不要緊的,但如大量出血或發燒,就應立即到醫院急診等等。光看了說明,心理上已有了準備,且檢查的醫生笑容可掬,過程中一直溫言安慰,所以毫不緊張,也不感到痛楚。

待得知切片結果為 Negative,醫生囑咐每六個月追蹤檢查,從未間斷,且我始終未有任何不適症狀,常一覺睡到大白天,不需半夜起身小解。至一九九八年五月,檢得 PSA 值為 15.09,切片檢查改取樣本十處,結果發現其中四處癌細胞達 3+ 及 4+,立即安排做全身 MRI Bone Scan,幸好癌細胞尚未擴散至骨骼,確診為攝護腺癌 T2b 期。Gleason 分類為 4+3,已不合於手術治療,故採用 Hormonal 及 Radiation Therapy,並立即注射 Lupron Depot 22.5 mg 一針,以後每隔三個月注射一次,同時轉往腫瘤科(Oncology) ,處方服用 Casodex 50 mg。每日一次共四個月,並安排做 Radiation Therapy 三十五次。第一天從尿道中灌注顯影劑作 CT 檢查,以測定 Prostate 腺體的位置及大小,並在骨盆二側近大腿根部及小腹正中用刺青作標記。次日起約定每日下午一點三十分抵達,在更衣室換穿醫院寬鬆布袍後,前往治療室躺在可升降及移位的治療檯上,任由放射治療師 (Therapist) 操作機械擺佈。待調整好位置,治療師走出室外,並關上門,同時音樂自動響起。治療師在室外,按照設定的電腦遙控,在不同方位作四至六次照射,每次照射約十五秒至三十秒不等。這種機器名叫 Linear Accelerator Rays,據說是世界一流的,每次治療約費時十餘分鐘,然後換回服裝回家。過程就像照 X 光,如此每星期一至五治療五次,星期六、日休息二天。理論上是癌細胞與正常細胞同時被殺傷,而二天的休息能讓正常細胞恢復起來。攝護腺癌細胞對放射線較為敏感,被殺傷後不易恢復。這樣連續七星期,每星期一治療前秤體重,治療後抽血檢查 WBC、RBC 及 Hb,每星期二由主治醫師問診,另一位女醫師則隨時備詢。在七個星期治療過程中,發生不少副作用,以第三個星期最厲害,腹痛、腹瀉持續二十四小時,醫生囑咐服 Imodium,大約一星期都在痛苦中過去。以後只感覺頭痛、全身疲勞,但均不甚嚴重。待至第六及第七星期,發生小便時尿道刺痛,以及大便時與大便後肛門剌痛,經服用 Phenazopyridine 及一種擠入肛門的泡沫止痛。至治療完成後二、三星期,才恢復正常,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副作用都是必然發生的,所以處方都是預先印好的,醫師只是撕下一張簽個名而已,針對症狀下藥,減少患者痛苦。醫師極注意的是體重、血液變化及大出血(Bleeding) ,情況嚴重時可隨時中止放療,再選其他治療方法。幸好我的副作用還算輕微,總算熬了過來。以後有什麼樣的變化,還待繼續每三個月注射一次 Lupron,追蹤檢查數次後才能斷言,猶如待罪之身。

一九九八年十月完成放射治療後,PSA 已小於 0.1,醫生囑咐每三個月由 Urology 及 Oncology 各追蹤檢查一次。

一九九九年一月初,突然感覺右胸近肩部劇痛,可是外觀並無異狀,正巧是約定 Oncology 門診的日期,醫生一看就斷定為帶狀匍行疹(Shingles),即處方內服及外敷藥物。第二天果然發現在痛處發出一排排水泡,痛楚也逐漸減輕。一九九九年五月發現大便中有血,凝結在條狀大便外面,好像吃熱狗時加上的蕃茄醬。如前文所述,醫生極注意 Bleeding,所以 Oncology 的 Dr. Hancock 立即囑住院醫生聯絡腸胃科,安排做 Colonoscopy 檢查,待日期排定再電話通知,並電傳手術前後應注意事項及處方等共七頁,還包括 Clear Liquid Diet 的圖解說明,Endoscopy 在醫院內的位置圖等。手術前二日開始禁食,只能喝 Clear Liquid Diet,例如肉類的清湯、無渣果汁、茶、汽水、無紅色素的 Jello 等。術前一日,禁食如舊。午後二時及晚上七時,各服瀉劑(Phospho Soda)一次,將腸內存貨出清。手術當天早晨八時三十分向 Endoscopy 報到,在護士引導下到更衣室換穿醫院的寬鬆布袍,躺在活動病床上,從鼻孔中開始灌氧氣,手臂插上點滴注射管,另一手臂綁上血壓計,靜待胃腸科醫生蒞臨。一位華裔女醫生自我介紹為 Dr. Ho,只會說英語及廣東話。幾句客套話後,即從注射管中注入藥劑,便自然入睡了。檢查過程毫無知覺,待醫生拍拍我的手臂說「可以醒來了」,將我叫醒。原來 Colonoscopy 檢查已完成,稍候取來檢查報告並附四張照片,告知並非癌細胞轉移,只是 Radiation Therapy 燒傷腸壁引起的出血後遺症狀,約有 10–20% 患者有此機會,我卻有幸碰上,大約三至六個月症狀可獲改善,並囑咐將報告及照片轉交給 Dr. Hancock。醫生告別後,護士囑咐靜臥一小時。然後來問要喝什麼飲料?原來是要測試我喝水吞嚥的情況是否正常,以作為可否離院回家的判斷。我要了一杯溫開水喝下,護士隨即通知在等侯間的小兒,將我的衣服、鞋袜取來換上,並囑咐小兒將車開至醫院大門口等候,然後由義工用輪椅將我推至車旁,協助我上車後,才離去。回憶在台灣時,我也曾做過 Colonoscopy 檢查,檢查過程中,可從螢幕上看到腸內的情形,同時也可與醫生交談,其間還要灌氣,肚子脹痛的難受,二地的感受大為不同。

自此以後,就未再發生過特殊情況,按醫生囑咐每三個月抽血檢查 P.S.A. 及注射 Lupron 22.5 mg。

直到二○○三年四月罹患五周年,PSA 指數小於 0.05 也滿二年,故停止治療而改為每六個月檢查 PSA 以觀察變化,指數若不升高,可視為痊癒。但不幸 PSA 指數從 0.05,0.08,0.18,0.24,0.30,0.50,0.70 一路升至二○○六年十月的 1.10。因此,醫生囑咐先服用 Casodex 三十天,服用到第七天時再注射 Lupron 30 mg。二○○七年一月 PSA 降為 0.1。二○○七年二月及六月又各注射 Lupron 30 mg,目前 PSA 穩定在 0.1,以後變化如何,尚不可預知。但醫生告知若 PSA 再度成倍數升高時,仍可採取注射 Lupron 方法治療,可不必多慮。

罹癌滿十年,治療略有成果,病情都在可控制範圍內,因此有些感想及經驗供大家參考:

(一)當醫生確診為「癌」時,切勿驚慌失措,要當機立斷,儘快接受治療,不要猶豫而延誤治療先機。

(二)若不幸罹癌,如樂觀的反思,未嘗不是幸運,為此而警覺健康危機,也是好事一樁。例如我原來體重約 156 磅,因厲行少鹽、少油、少糖、少量飲食,逐漸減至 140 磅,且血液檢查繳出了漂亮的成績單。可謂收之桑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