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酷愛國語老歌。聆曲數十年，僅聽過二組歌星合唱過〈天長地久〉。這首歌並不是家喻戶曉，也不能輕易琅琅上口，卻十分動聽，而且特點很多。下面我來加以解析。

〈天長地久〉這首歌，大約是在民國三十六、七年間，由范煙橋作詞，姚敏譜曲，再經周旋與姚敏合唱問世。全歌分為四段，共「274」字。播放時間長約五分鐘（4’58″）。可說是國語歌曲中歌詞最冗長的一首。而且全歌用字遣詞，古樸典雅，華麗絢爛，兼又氣勢磅礡，哀怨纏綿。也可說呈現了多樣氛圍，起伏跌宕，高潮迭起。實為國語歌曲中所僅見！

此歌敘述牛郎織女七夕相會的情景，印證兩人恩愛逾恒，海枯石爛，亙古不變！按牛郎織女的故事，是我國民間家喻戶曉最為熟知的愛情神話。兩人在人世間因喜鶴搭橋襄助，終能相聚而締結良緣。但升天後位列仙界星辰，卻被限定以銀河為界，分居兩地，僅能於每年農曆七月七日午夜渡河一見。由於良宵苦短，不能傾述相思，且又來去匆匆，離情依依，難免感嘆縱然天長地久，兩人也不若人間夫妻之時相聚首，廝守終生。

歌詞第一段是描述天庭宮闕之富麗堂皇，氣象萬千。第二段提到兩人一年一度相逢，談情說愛之際，猶不應忘卻本身的職責。牛郎應盡力耕種，使稻麥豐收，滿積倉廩。織女應盡心紡織，勠力將布帛做成衣裳。兩人通力合作，男耕女織，天下百姓乃能豐衣足食，為國計民生建立首功。第三段敘述兩人重逢，共述離情，相互勉勵。但也感嘆銀河芸芸之水，猶似關塞阻隔，彼此只能藉由心有靈犀相通，勉慰相思之苦。最後一段回到主題。匆匆來去，聚少離多，雖能天長地久，終究難與人間相比，兩者絕不相同也!

接著來談談二組合唱歌星的情形。

〈天長地久〉這首歌原唱人為周璇與姚敏，姚敏還是作曲者。周璇出道後，即因嗓音清脆甜美，長相清秀動人，不但被歌迷大眾尊稱為「金嗓子」，同時也拍了許多電影，深受國人喜愛。當年由她領軍，偕同姚莉、白虹、龔然霞、李香蘭、吳鶯音、白光等人，並稱上海灘「七大歌后」，足見其風華鼎盛，名揚天下！惜年僅三十七歲即夭折棄世。姚敏以作曲者稱。所普歌曲難以數計。尤為周璇暨其妹姚莉譜曲特多。有時也開嗓高歌，常替她們二位作伴合唱。在〈天長地久〉中，他既作曲又合唱，但顯然周璇才是「紅花」、才是「主角」。他是力盡股肱的「陪襯綠葉」！周璇主唱此歌，音色嘹亮，裏氣十足，迥異於其他所唱歌曲。令人聆聽時沈醉於此絕唱中，只感心神舒暢，餘音繚繞，不絕於耳。

另一首〈天長地久〉則由費玉清於甄秀珍合唱。此歌錄製於東尼機構王振敬股份有限公司所發行冠名「費玉清 —— 明日天涯」卡帶中。該卡帶何時發行，手邊無資料可供查考。費玉清被眾歌迷暱稱為「小哥」。原係中國電視公司國語連續劇主題歌頻率最高的主唱人。也參與其兄張菲主持綜藝節目「龍兄虎弟」，及曾獨自主持過「輕音樂」節目。歌聲與才藝並稱，早已恪享盛名。中年以後以翻唱國語老歌為主軸。尤以翻唱周璇演唱的歌曲最多。如〈天下人間〉、〈不變的心〉、〈月圓花好〉、〈天涯歌女〉、〈鳳凰於飛〉、〈何日君再來〉、〈送君〉、〈西子姑娘〉等十餘首。當然〈天長地久〉也在其中。甄秀珍原係青春玉女型歌手，曾演出多齣電視連續劇，因身材佳，長相美，傅得眾多粉絲追棒。〈天長地久〉此曲，她與「小哥」兩人，以清脆高昂的嗓音，合作無間的和聲，唱來允稱珠聯璧合，無比匹敵。猶如天籟之音，是聽覺上的至高享受。讓人聽的心曠神怡，意猶未盡，唯有一聽再聽而後已。

兩首〈天長地久〉都令人聽出耳油來，可謂難分軒輊，也無法評比高下。但兩首中唯一不同處，有二句歌詞前者唱「有飯大家吃，有衣大家穿」，後者則改為「大家有飯吃，大家有衣穿」。這是演唱時代之變遷，價值觀有所不同，不予置喙可也。

附筆：本人前於第 65 期季刊中所撰〈我愛國語老歌〉一文，引述二句歌詞「有飯大家吃，有衣大家穿」出於〈春風春雨〉一曲，實係誤植。應出于〈天長地久〉。謹致歉意外，特此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