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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歐雜感
作者夫婦與友人攝於巴黎凱旋門

旅歐雜感

平生無啥嗜好,唯貪旅遊求樂。我與老伴都已八十邊緣,身體尚可,深知人生苦短,若不及時行樂,更待何時?四月上旬,我們偕何氏夫婦一行四人,隨旅行團走訪了英、法、義及瑞士四國。雖走馬觀花,來去匆匆,仍不失樂趣。沿途捕捉新奇,偶有所得,更沾沾自喜,整理成文,供耆老一讀。

倫敦的物價

倫敦的唐人街,是短短的一條街,規模不大,與世界其他各地的大致相似:街兩端少不了華埠共有的彩色牌樓,大紅燈籠高高掛,店家門前陳列的福、祿、壽三星瓷器時有所見。這裡到處散發出中華氣息,藉以招攬各地觀光客絡繹不斷的到來。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傍晚時分,我們躑躅街頭,尋找中國餐館解饞。受皇龍軒粵菜館服務人員在門口熱情招徠,進店入座。翻閱菜單,點了三菜一湯。片刻,侍者端一小碗酸辣湯放在桌上。我們傻乎乎地還在等第二、三碗湯,就是遲遲不見送上。問侍者:「其他三人的湯呢?」得到的答覆是:「你們不是只點一碗湯嗎?」唷,唷,沒想到這一小碗湯竟值 4.8 英鎊,折合美金 11 元左右。心中暗忖上當上當。要是在灣區吃 Buffet,這個代價足夠一人大快朵頤,飽餐一頓了。難怪全球城市生活費排行,倫敦僅次於莫斯科,榮登亞軍寶座。

法、義的公廁

隨旅行團出遊的人,因時間排得緊湊,生活秩序打亂,往往睡眠不足,所以有「上車打盹睡覺,下車排隊撒尿」的戲語。住慣美國的人,只要到歐洲一些國家上一趟廁所,就會覺得「一切還是美國好」。在美國,公廁的供應樣樣俱全,有的甚至連怎樣方便嬰兒換尿布的瑣碎小事也考慮到了。可是到歐洲,只好入境隨俗,一切將就。除瑞士的公廁洗好手後有手巾紙供應外,其他全靠自動烘乾機吹。義大利公廁的馬桶沒墊板,當然更談不上有墊圈紙供應。在羅馬(Roma [Rome])上公廁需交費,每人 0.5 歐元;在威尼斯(Venice)則高達 1 歐元。若你在那裡花 1 歐元買杯咖啡,則上廁所就免費。真是威尼斯商人的高招。不過值得讚許的是廁所內的收銀員都很文明。他們站在一張長方桌前,桌上放著錢匣,內入廁者自覺丟錢。若你沒丟,他們往往視若無睹,聽之任之。可不像在中國,特別在風景區的一些廁所管理人員,個個鐵面無私,「一夫當關,沒錢莫入」。你急他不急。

談到法國里昂(Lyon)的公廁,令我好奇又不解。那裡男廁的小便斗都裝得高高的,我這個五呎五的矮個子,幸好還能勉強應付。若比我還矮一點的,恐怕得踮起腳才行;若再矮一點的,或是孩子怎辦?據說里昂人係高盧族的後裔,高個子、大鼻子是他們的特徵。這些公廁的設施好像專為高盧族考慮的。是排外?或是有其他原因?

義大利的紅綠燈

交通訊號燈,通常我們叫「紅綠燈」。最初在上海街頭出現的,確只有紅燈與綠燈。自從紅、綠交替時,提醒人們小心注意的黃燈出現後,這個叫法就不夠完整。但大家叫慣了,約定俗成,覺得叫「紅綠燈」比叫「交通訊號燈」順口。

紅綠燈是交通路口的訊號,是標誌、是命令,人人遵守,才能保證交通安全。世界各地的紅綠燈大致雷同:紅上、綠下、黃居中。在美國的大街交叉路口,伴隨紅綠燈的還有指示左轉右轉的紅綠箭頭訊號,以及提醒行人穿越馬路的行人訊號和幫助視障行人發出滴答聲響的交通號誌。所有這一切,都以保障車輛與人身安全為目的。這些設施見多了,就習以為常,不以為奇。這裡我要提的是從法國附屬國蒙納哥(Monaco)去義大利商港基諾伐(Genova [Genoa])沿途看到的重疊紅綠燈。車從遠處駛來,駕駛人仰頭即可看見高高豎立的重疊紅綠燈。當車輛駛至交叉路,坐在車內的駕駛人員稍抬眼就可看到近處低掛著紅綠燈。重疊紅綠燈不是在路中央,裝在路邊提醒駕駛人員注意,自然好處多多。還有,我們在羅馬街頭看到的紅綠燈,當紅燈閃亮時,燈面展示出行人止步的圖像;同樣,當綠燈閃亮時,則出現行人起步的圖像,很形象化。令人不解的是這裡的紅綠燈大小殊異。紅燈特大,綠燈、黃燈則小,不知何故?

「馬路如虎口」,世界各地為保障交通安全的設施並不算少,但交通事故仍屢見不鮮。有些地方的紅綠燈形同虛設,沒能起到監督作用。因此,教育人們自覺奉公守法,就顯得更為重要。

瑞士的自行車道

作者攝於瑞士盧森的自行車道旁

作者攝於瑞士盧森的自行車道旁

在亞洲,自行車是普通的交通工具。尤其在中國,上下班、接送孩子、探親訪友、買菜購物…幾乎家家戶戶都少不了自行車。中國沒有專用的自行車道,騎車勇士能在川流不息、千車萬人間穿梭自如,車技堪稱一絕。在歐洲、在美國,自行車被視為運動器具,經常可以看到騎車的健兒,戴頭盔,穿彩色緊身衣褲,飛馳在馬路兩邊專用的 Bike Lane 上。美國人行道寬,在人行道上騎車的也不乏其人。總之,列專用的自行車道,就是為了安全。

這次我們有幸去義大利和瑞士交界的邊境城市盧森(Luzern [Lucerne])觀光。盧森不愧為一個花園城市,草木扶疏,鳥語花香,風景秀麗,沁人心脾。我們漫步在大街上,驀然發現路中央舖上了似為迎接各國首腦前來檢閱儀仗隊的紅地毯。臨近一看,原來是紅漆漆的。正在琢磨,忽見一騎土踏著自行車悠然而過。哦!原來這是條自行車道。很少見到「自行車道居中央,大小汽車列兩邊」的,怎麼會如此安排?是鼓勵市民騎自行車,讓大家感覺騎車在紅地毯上光榮,抑或是表明中立國的瑞士別出心裁,獨樹一格?我又胡思亂想,這樣安全嗎?

窮人與富人

記得年輕時,上海紅房子西餐社的法國麵包頗有盛名。大陸變色後,法國麵包隨之銷聲匿跡。到八十年代,中國改革開放後,法國麵包才重見天日。上海靜安麵包房每天早上出爐的法國麵包還得排隊購買。長長的、香噴噴的,外殼硬又脆,裡面鬆鬆的法國麵包一直為世人喜愛。

麵包在法國身分特殊,可免稅,售價特低。歷屆法國政府都要保證人人有麵包吃,誰也不能挨餓。這個關懷百姓最低生活標準的德政係何而來?據導遊告知:極盡繁華奢侈的法皇路易十六在位時,天公不作美,連年災荒,遍地哀鴻,民不聊生。災民食不果腹,集結在皇宮前訴求賑救。可權傾一時的路易十六不願見災民,僅讓皇后接見。當災民們陳情饑荒沒麵包吃時,那位養尊處優的娘娘竟然說出:「沒麵包,不是還可吃蛋糕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富人不知窮人苦。一個不問民間疾苦的政府是永遠得不到人民擁護的。1776 年法國革命爆發,歷史的審判,終於將路易十六送上斷頭臺。導遊如是說,沒核實歷史資料,但這一點還是值得任何執政者引以為戒的。

法國人

法國是個幸運的國家。她得天獨厚,土地肥、物產豐。天賦的自然環境養成法國人的優越感。法國人每周工作時間低至三十五小時,福利待遇仍好。失業人口雖多,生活照樣悠閒自得,失業人領的援助金,與一般就業者的收入相差不大,從而養成了惰性。他們認為人來侍奉我,天經地義;要我侍奉人,甭想。傲慢的神態,慵懶的作風,幾乎成為法國人的特性,難道真是這樣嗎?

記得我們住在戴高樂機場附近的千禧年旅館(Millennium Hotel)的一天早晨,倦眼惺忪,迷迷糊糊張眼一看,時針已指在 7:50。糟了!趕忙洗漱畢,至餐廳匆忙吃好早餐,總算在 8:30 準時上旅遊車。車上,大家七嘴八舌在嘀咕:「今晨怎麼沒 Morning Call?」「導遊怎麼還沒來?」……。直到 8:45,才見那位胖嘟嘟的導遊老爺呼呼而來,原來他睡昏了頭,嘴上還氣呼呼地說:「剛才去大廳櫃臺辦交涉,問服務員怎麼沒 Morning Call。誰知那服務員根本不當一回事,只淡淡地答:『忘了。』在法國類似這種情形不勝枚舉。」導遊如此說,我們姑且聽,最後只好以「寬以待人」來自我安慰。怪導遊、怪服務員都沒必要。希望這不是「窺一斑而知全豹」。

溫州人

中學時,讀朱自清先生寫的《威尼斯》這篇膾炙人口的散文,給我留下美好的印象。誰想到過了半個多世紀後的今天,我竟身臨其境,來到夢寐以求的旅遊勝地威尼斯(Venice),恍恍忽忽,猶如在夢中。

四月八日復活節,聖馬可教堂前的廣場上,遊人如過江之鯽,摩肩接踵,十分熱鬧。當地的導遊陳小姐來自溫州,為免我們排隊候餐之苦,預先在餐廳為我們訂了座。

我們到時,侍應生不待我們看完菜單,就熱情地提議我們吃墨魚麵。義大利春、秋兩季多墨魚,此時是品嚐墨魚的最佳時節。大家聽得心動,躍躍欲試。可當滿盤盡黑的麵條端到面前時,有人竟不知所措,還有人擔心墨魚難消化。侍應生見狀,鼓勵大家斗膽一試。一上口,果然口味佳,連聲稱讚侍應生介紹得好。問他來自何方?答:「溫州。」原來陳小姐是「溫州人幫溫州人」,才介紹我們來此。說也奇怪,旅遊期間,為填中國肚,一共去了六家中餐館:在倫敦唐人街的皇龍軒粵菜館,是溫州老闆開的;在巴黎的雅香閣,蒙地卡洛的亞洲快餐店,以及尼斯(Nice)的福滿樓餐館也是溫州人經營的;到了羅馬,離梵蒂岡不遠的名為天津飯店,竟還是溫州人開的。上述各餐館幾乎都是一家人分工合作,包辦經營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在無處不爭的世界,唯適者生存,不團結怎行?刻苦勤勞,敢冒風險,善於經商,懂得扶持幫襯,這就是溫州人的特色。世界周刊最近一階段曾連續幾期系列報導「創造奇蹟的溫州人」,顯見溫州人不一樣。同遊者何太太是溫州人,「他鄉遇故知,非親也是親」。每當在餐廳遇到她的老鄉時,總是眉飛色舞,滔滔不絕,談不盡的拗口溫州話,甭說有多得意。以往,我以為中國的上海人見多識廣,最為吃香。現在可得甘拜下風,遍地開花的溫州人在世界上才真正吃香呢!

走筆至此,忽覺得自己是否存有少見多怪、妄加推測之嫌,望各位勿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