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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倍思親

這是錄自唐杜牧詩《清明》首句「清明時節雨紛紛」改的。清明掃墓,是我民族的傳統節日,用以表子孫們對先人的不忘,《增廣賢文》一句:「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筆者今年八十開外,還能在此屋曉(Oak Hill)墓園拜祭父母,深感有福和安慰,也追思對父母養我育我之恩永不忘也。最令我感恩的是父親為了不使我獨自一人在柬埔塞工作,應諾了廣和興碾米廠東主謝忠先生的雇請,離開了母親來陪我。此老闆斥資在柬埔寨金邊市和我老闆合資經營米業(註一)。我和父親雖在不同的工作崗位,地點也不同,但有合作關係,也算是同事了。合作了四年,合約滿期,父親才回胡志明市。而我則還繼續留在原公司多工作十年呢,1970 年才正式返回越南與家人團聚。

父親一生在碾米廠任會計,並未轉過行。父親十多歲就由同村的族人帶來越南南方的碾米廠工作了,由打雜升做「大夫」(註二)。在碾米廠林立的平西、平東、迪吉的同行工人,各個都把他稱為「大夫春」,因父親的名字是鄧燕春。

越南最大行業是谷米業,戰前是世界三大米倉之一。大的碾米廠一天能碾出千噸白米,十多艘駁船入四鄉六省採購谷粒的。父親曾在戰後一年,任米業工人所成立的「公平谷米業工會」主席,為同業工人介紹職業、排難解紛,更在由全市米業老闆合資創立的「聯華米業出口公司」當會計。

當時我是在入口部任會計,但父親來了。正是上陣不如父子兵,常因出口部的老會計先生未能及時將帳目轉給父親入賬時,我就要晚上加班,將賬轉給他,使能及時可埋月結、年結。筆者當年二十多歲,精力旺盛,遇到會計老先生有錯漏,還得為他改正。一天,此老會計當面向父親稱讚我一番,說什麼「虎父無犬子」呢。四年後,因父親合作期滿,返回胡志明市。在此四年中,每當父親從郊區米廠來金邊市時,我們就一同在各大街小巷散步,享受街上擺設的小食檔食物;然後送父親回到車站,轉車回六公里外的廠房。此情此景,至今還縈回在腦海。

父親是在越南去世的,幼弟把他的骨灰帶來此。我趁母親下葬的一天,請墓園經理准我把父親的骨灰同葬在母親的墓穴上,死後願為連理枝。從此,父母同葬一穴,這是我一生最盡孝道及一件大有意義的事。每年的清明、重陽,子子孫孫都能為同葬一穴的祖父母祭拜掃墓了。如果我失去此一機會,日後會遺憾終生。

我為了父親如此愛子之情––超過半百之齡還捨得離開愛妻而陪我四年,曾在一天早晨下樓,在他遺照前觸景傷情,大哭一番。至今家庭的兄弟、妻子也不知我的動機呢!我把他所有交給我代管的錢通通交給家中,連自己的積蓄及回越後打工的錢,也公開的給這大家庭使用。來美時一窮二白,從頭幹起。今已至行將就木之齡,對父母、子孫、兄弟、妻子可謂無愧、無遺憾矣。唯一對不起父母的,是枉此一生,無甚成就,庸庸碌碌而已。

註一:我老闆本來已經在此設廠十多年了,為了和他合作,另租一廠房,父親就在此工作。我在原來的公司工作,一切帳目收入、買賣客戶均由我工作的公司掌管,然後轉給我父親擔任會計的合作公司入數。
註二:廣東人在越南稱當會計的為「大夫」,潮福人則稱為「財副」。因在碾米廠的工人多是粵藉,胡志明市亦有「小廣州」稱號,說廣州語則可謀生。潮福鄉親多諳廣州話,連他們的子孫講廣州話也一流呢。香港粵劇老倌,大多曾在越南堤岸市(即胡志明市)登台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