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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揩屁股的工具

一般中國人皆不喜歡將廁所裡的用具寫在文章上。因為他們認為這些東西不能登大雅之堂,不如風花雪月來得高雅。自古以來我們的祖先最重視地是柴、米、油、盬或衣、食、住、行,但卻很少提到「廁」字。

當歐美人士普遍在使用抽水馬桶時,大部分亞洲人還在大糞坑上蹲著。我小時候住在農村,就是這樣蹲著,往下看見的是萬頭鑽動的白色蛆蟲。這些蛆蟲很快就變成蒼蠅和蚊子,也就是傳染各種疾病的媒介。

回想三十多年前住在臺灣時,每當通貨膨脹,東西要漲價時,大家所搶購的東西是廁所裡用的草紙。我們去中國大陸旅遊時,在遊覽車上大家所討論的話題不是「吃」的問題,而是「拉」的問題。尤其是女士們對廁所的問題特別關心和擔心。有的廁所勉強可用,但在比較偏遠地區「休息站」的廁所,連我這個蹲過大糞坑的人,在「掩臉閉氣」而用後,還是會做好幾天的惡夢呢!在中國有些公廁雖然有人管理,門口有婦人把門,一手握著紙幣,另一手握著衛生紙在分發。大家都知道,錢幣是細菌的傳媒,所以我們在美國目前一般人用的卷滾式衛生紙,自己取用比較衛生。

前幾年,我們參加一個歐洲朝聖團到羅馬等地朝聖,住在一家旅館。我在房間廁所內小解完畢,站在馬桶前,心不在焉地隨意按了一個扭。忽然一股溫熱的水朝著我的臉直射而來。我心裡只能暗叫「大事不好!」因為深怕在房間內的太太會問我:「何事驚慌?」何況這是一件沒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心想不提也罷了。

於是我戴上眼鏡,仔細地看一看各種按扭的說明。這一下使我恍然大悟,現在的揩屁股工具已經進步到可以直接用溫水清洗,又可以暖風直接吹乾。

記得二十五年前,我們來美之前,在臺灣用的是紙張式的白色衛生紙,而 1960 年代所用的紙張則是棕黃色,很粗糙的衛生紙。西元 1950 年前,在我的孩童時代,住在桃園大溪農村,蹲在大糞坑上所用的揩屁股工具不是紙,而是竹片。這種竹片有點像醫生用來張開病人的口,檢查舌頭用的木片,但沒有這麼光滑細緻。用法是在屁股上左右括兩下,如此而已。

我有一位退休前的老同事孫船長,曾經告訴我,在 1960 年代當他還是個實習船員時,隨著一艘貨輪航行到印度,在一個小港口靠岸。當時裝卸貨物全靠人力,所以需要很多天才能裝卸完畢。他看見碼頭工人會撿起漏出來在地上的白米往自己的口裏塞,並吃得津津有味。有一天他登了岸,走進一家比較像樣的旅館,並走進公用廁所。當他「大解」完畢時卻找不到衛生紙。仔細再看時,才發現在角落上有一小碗水,旁邊還有字條呢!字條上有英文字歪歪斜斜地寫著「Please use this water to wash your left hand fingers」(請用此水清洗您的左手手指頭)。

我聽了這件怪事之後,忽然想起曾經有人告訴我說:某些地方的人是用右手抓飯吃的,決不用左手抓東西吃。如果你以左手拿東西給別人吃是會激怒他呢!

我太太曾問我,原始時代的人類是如何揩屁股的。我說:有水的地方用水,沒水的地方就用乾草或樹葉吧。因為我看見我家養的狗常會坐在乾草地上磨擦屁股呢。

那麼除了以上所述各種揩屁股的工具之外,有沒有其他特別不同的方式呢?有的。

二次大戰時,我的大舅舅被日軍派到南洋當軍中翻譯。某日,他穿著便衣出遊,順便瞭解「民情」。走到一個農莊時,忽然感到內急,他走到一個大糞坑前,這個大糞坑沒有門,坑上直直地排列著很多條一呎寬的長木板,木板與木板之間則有一呎寬的空間。每一個空間上面懸掛著由屋頂橫樑上垂掛下來的麻繩。這個麻繩有腳姆指粗,由上而下垂掛成大圓環狀,離地板約一呎高。牆邊上靠放著好幾根竹棍。

我的舅舅站在大門口有點感到納悶。這些麻繩是做什麼用的呢?如果要上吊自殺,繩子似乎垂得太低,如果要盪鞦韆,地點似乎不太對。這時正好走進一位當地人,但見他拾起一旁的竹棍便往前面的麻繩用力拍打幾下,然後面向外,對著麻繩蹲下來開始「大解」。

我舅舅心想當地人很迷信,這種拍打動作大概是避邪吧!

於是他也拾起竹棍,以他在讀中學時所學的劍道方式,向前面的麻繩左劈右砍,使麻繩上的碎片到處彈飛,有些像餅乾般的碎片還飛到他的嘴唇上呢。

我的舅舅「大解」完畢時,忽然發現沒有帶衛生紙,身上只有一塊慈母親手縫繡的小手帕,當然不能拿來用。於是他點燃了一根「御賜香煙」,邊抽邊等,等旁邊的人掏出衛生紙時,可以求他分一點過來用。當時日皇為了要激勵士氣,為他效忠賣命,所有軍用香煙皆印有菊花標誌和「御賜」字樣。

果然抽了半隻香煙,旁邊的人已大解完畢,只見他以騎馬之勢跨坐在前面的大麻繩上,由前面用手一拉,二拉、三拉;麻繩由前而後擦拭過去,算是揩好了屁股。我舅舅見了之後,目瞪口呆,但也只好如法泡製。他也把半截香煙捻熄,放回口袋。「御賜」香煙頭是不可以丟入糞坑的,否則會受到嚴重處罰。何況,每月配給的數量有限,半截香煙也是很寶貴的。

以上所述是我陪舅舅在臺大醫院病房時,他親口告訴我的。他在南洋某戰役中,因一顆子彈「沒有轉彎」直接打入他的腹部而被送返臺灣治療。那時我只有六歲,還沒上學。我喜歡陪他,因為我喜歡聽他的故事,也喜歡分享他的伙食。尤其是軍用牛肉及沙丁魚罐頭。當時糧食缺乏,只有「皇軍」才可以享有這種高級配給。

有一天吃過晚餐,一位護士進來問說:可不可以收拾碗盤。舅舅說:可以。護士又問:這些吃剩的罐頭魚和肉可不可以送給她?舅舅也說:可以。

我也開口問舅舅說:可不可以讓我出去醫院走廊散步。舅舅叮嚀說:一定要記住舅舅的名字和房間號碼,才不會迷路。我當時雖然還沒上學,但是因為我的父母均在小學教書,所以數字和親人名字都能認得。尤其是日本名字很容易記。比如我大舅舅的名字是石井幸太郎,二舅是幸次郎,三舅是幸三郎,四舅是幸四郎,五舅則是幸五郎。但也有例外,比如當時策劃突擊珍珠港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三本五十六,並不是第五十六個兒子,而是因為他的父親山本先生在五十六歲時生了他。

我穿著高底木屐開始在醫院走廊蹓噠,當時我覺得醫院很大,我很好奇地東張西望,邊走邊看。來到一個門口,竟然有一個日本老阿伯拿著一根警棍在守門呢!我走到他前面想要跟他道一聲「晚上好」,還沒等我開口,這位老阿伯笑嘻嘻的開了門,用手一指,示意要讓我進去。我走進去拐個彎,忽然看見一大群年青女護士光著身子在沖澡,有的站著,有的蹲著在擦洗,有的在池中泡澡。這真是一個很奇特的景像。我不能夠用環肥,而只能夠用燕瘦來形容她們。因為當時糧食缺乏,政府施行嚴格的配給制度,人們吃不飽、餓不死,所以沒有肥胖的人。

有人開始叫起來了:「大家看哪!來了一位『男士』了!」接著就是:「啊,我認得他,他是石井先生的小外甥。」「石井先生這麼帥,他的外甥將來長大應該也不賴。」「那妳,就等著他長大好了。等石井先生傷口好了,我想陪他去看電影。」

「喂,小弟弟過來,讓姊姊看你長大一點沒?」

我感覺到這一群女人開始有些「騷」動,於是我轉身回到門口,這位老阿伯看見我出來,便哈哈大笑。我心想這個老阿伯是有意要騙我進去搞笑的。

二次大戰時,除了學校老師要在臺灣推行「皇民化」教育以外,年青人多被送到海外當炮灰。醫院內只有老醫生和老職員,這些年青護士們要找適當年齡的對象或男朋友還真不容易呢!

我舅舅的這一顆子彈不是致命的子彈,而是救命的子彈。因為他的傷口好了時,美軍已開始反攻南洋,尤其是美國的潛水艇以魚雷擊沈了大部份的日本船隻,日本沒有船隻運送兵員、武器到海外戰區,也無法將海外的原料運返日本,而注定了戰敗的命運。臺灣光復,我的大舅舅也改回中文名字為劉興熙。此後他在關西農校教書,一直到退休。他珍惜生命,愛護家庭,享受清福。他不參加「二二八事件」,不搞政治和股票,有閒時只喜歡釣魚,欣賞大自然;育有三子一女,兒子個個明星大學畢業,並任高職。他算是大難不死的有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