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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之我見

寫詩填詞,我是外行。寫東西往往是心血來潮,即興生情, 順手牽詞,順筆添句,隨心所欲,不受束縛。已出版的幾本所謂「詩集」也不成其真正的詩詞。在體式上,格律與古風並存, 詩、詞、賦混雜,間有長短句和散曲。在內容上,只是一種說其事、記其曆、談其感、錄其憶的回憶錄。退休以後,在翻閱一些詩律詞譜時,發現過去寫的東西違律偏譜者不少,遂想加以規範。可又想到,詩律詞譜雖然有一定的規範規律,但並非一成不變之定律,不像自然科學定律那樣不可動搖。詩詞從西元前一千多年產生至今三千餘年的發展歷史中,從未停止過演變進化。許多詩者、詞人不斷繼承創新,突破發展。就是在當時,也有很多人在原律原譜上「偷聲」,「減字」,「借韻」,「攤破」,也有不少自度自創。時至今日, 詩詞已與音樂逐漸分離,多數人已不再嚴格按律譜填寫吟唱。特別是隨著語言辭彙的演變,有很多現代詞語很難用古韻古律加以表述,如電腦網路、太空技術、生物技術領域中的一些詞令和現代生活中形成的新潮詞語、以及越來越多的外來語等等。所以有人主張不再強求完全附合舊律舊譜,開始嘗試革新韻律。網上就有不少突破舊律舊譜的作品標上「新韻」,讀起來口感極好。我想,只要有益於表達情感意境,而不是單純為了顯示「學識」、「學問」就可以放開手腳,不為一字一詞的附會而破壞真情真意。這在古今名家詩詞中多有先例,雖然不完全附會律譜,但仍不失為千古佳句,膾炙人口,流傳古今。而嚴格按舊律舊譜一字不差填寫的,在民間傳頌的並不很多;當然,在學術上、學究間還是有一定位置的。

基於上述看法,本人認為非專業詩者詞人,尤其耆老,不必沈迷古律舊譜而咬文嚼字,對原來寫的東西不要為了符合律譜而大動手術。因為時已過,境已遷,大動手術必然傷「筋」動「骨」,失去原滋原味,其意其情黯然失色,並留下刀痕斧跡,不堪入目。當然,對明顯違律偏譜的地方不改可能於心不甘,顯得缺知少識,唯恐文人雅士恥笑,可在不影響原情原意的前提下,按照律譜加以理順規範也是必要的。能規即規,能範即範,不可規範者任其自然。如有興趣,也可大膽自度創新,「偷聲」「減字」,說不定也能創出新韻新律來。(註:此文摘自本人《閑吟自賞》第二集《前言》)

附:

北戴河十首

一﹒海霧

大海迷大霧,難識真面目。
不知霧中海,還是海中霧,
海霧霧海連一處。
海霧霧海霧中海,霧海海霧海中霧。

人在霧中飄,霧迷難舉步,
向前不見海,回頭不見路。
濤聲陣陣響不住。

二﹒住所

島外碧波島內樓,蒼天大海一眼收。
門前浪湧拍新岸,窗下竹彎枝打頭。
潮水沖來煩惱去,濤聲入夢解千愁。
人生碌碌多勞累,能有幾時此地留?

三﹒閑趣

海邊散步邁赤足,垂釣觀潮看日出。
當午歸來微倦意,枕橫小睡起呼嚕。
黃昏戲水拾巧貝,入夜燈前看舊書。
忘卻浮名權與利,無求無慮一閑夫。

四﹒尋碣石

默立灘頭望海天,恰逢大雨落幽燕。
秦皇島外碣石處,無數英雄點江山。
魏武揚鞭歌大海,詩家揮筆寫人間。(註)
汪洋一片今又是,遺址無蹤尋也難。

註:曹操、毛澤東等在此均有 「東臨碣石」句。

五﹒看海泳

潮漲濤洶巨浪飛,一聲咆哮萬滴碎。
泳兒無數隨波去,上下沈浮各南北。
大海無情人有意,強者向前弱者退。
只惜身老已無力,望海興歎未下水。(註)

註:「下水」指下海經商。

六﹒見漁船

夜觀滄海一身單,風浪聲聲不勝寒。
緊縮雙肩人欲走,回身卻見小漁船。
螢光漁火舟頭動,弓背漁翁倉裏閑。
哼曲舉盅喝小酒,等魚穩坐不知還。

七﹒聽蟬曲

秋蟲唧唧擾人眠,蟬曲聲聲五更天。
吹打彈拉齊演奏,笛簫弦管滿樓前。

八﹒望佛燈

月落風停四野空,僧尼課罷夜無聲。
海口寂寂漁家睡,只見佛門一點燈。

九﹒赴素宴

廟雄殿大拜金佛,素宴清齋修意多。
暮鼓聲聲鈸磬響,滿庭僧侶唱經歌。

十﹒林彪樓(註)

荒草枯林一舊樓,孤燈殘椅各知愁。
刀光劍影不復在,人去樓空萬事休。
曾幾何時稱霸勢,一朝覆滅罵名留。
古今權欲無止處,不見哪個肯回頭。

註:林彪樓位於北戴河聯峰山蓮花石,即中央療養院 96 號樓,是根據林彪、葉群要求專門修建之。